在伊朗中部古城卡尚(Kashan)，手工地毯并不是“手工艺”这么简单，它几乎是全村人的生命之织。从农夫到织匠，从染坊到设计师，每一寸地毯的绵密图案背后，是世代重复、又世代精进的仪式化劳作。
卡尚地毯以其细密的结数和富丽堂皇的图案闻名。不同于普通波斯地毯，卡尚多用“祈祷结构”，将地毯打造成一个冥想空间。中心是“花园中的泉”，外围是阿拉伯卷草与莲花边框，四角植入四季象征之兽，如春之鹿、夏之孔雀、秋之蛇、冬之狮……从上帝视角俯瞰，仿佛一块通往天堂的几何之门。
每张卡尚地毯的背面，都藏着一个极难想象的数字：一百万到两百万个手结，约需8至14个月完成。为了守护花纹的对称与色彩的通透，染坊仍使用藏红花、茜草、石榴皮等天然染料。地毯完成后，还要交由老工匠“扫光”，用鱼齿刷将表层倒毛理顺，使其在光照下拥有“正逆光双重图层”——这便是卡尚地毯最神秘的部分：日照之下是晨曦，夜灯之下是深渊。
然而，在全球机械地毯铺天盖地之际，这些仿佛“宗教劳作”般的制作流程，愈发显得格格不入。一张地毯售价数千美元，但背后劳作的工匠收入微薄，加之伊朗经济封锁、出口艰难，卡尚青年多弃毯业改投数字行业，老工坊如凋敝寺庙，空有尘封的经书与织架。
好在，一群欧洲收藏家与伊朗当代艺术家发起“地毯诗计划”，以NFT与数码展览方式复刻传统图案，在国际画廊与元宇宙中重构卡尚地毯的视觉意义。一位数字艺术家说：“卡尚地毯是静止的宇宙，NFT让它再次流动。”
于是，这些仿佛来自中古之梦的图案，被重新铺在未来的虚拟地板之上，向世界打开另一种关于“伊朗之美”的视窗。
